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贽见太守 宋 · 郑少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六
旌麾夹道,荣膺千里之权;
蓬荜面墙,幸受一廛之托。
闻风已激于顽懦,抗礼获际于光华。
快平生愿见之心,摅方寸盍言之志。
某才疏技拙,运蹇数奇。
久圜璧水之桥,采芹自若;
累跃桃花之浪,点额徒还。
百步穿,变巧成拙;
三年刻楮,似是而非。
胪传旅拜于轩墀,选列自分于泾渭。
本同末异,俄与泣于练丝;
影与形殊,或惊疑于梦枕。
扪心负愧,俛首何言!
致无儋石之储,益叹儒冠之误。
偏亲侍养,绝升斗之禄以为资;
众稚啼号,无尺寸之肤而不爱。
饥鹰未饱而侧翅,人孰怜之;
踆鸟误笔而成形,事或偶尔。
死灰有复然之理,寒谷资可假之春。
恭惟某官道大器宏,术崇业钜,种学绩文而名振兰省,横经论道而师表儒林。
密勿有谋,进陟枢衡之幕;
记注入侍,升联禁橐之班。
暂离簪笔之坳,出任剖符之寄,诚非外黯,姑欲试萧。
暂畀近藩,尤见上心之倚注;
引临秘殿,又闻天语之丁宁。
伫观五月而报成,岂久一方而敛惠?
君命召矣,愿停挻驾之辕;
我公归欤,立置调羹之鼎。
某猥居枌社,窃芘棠阴,辄伸狂斐之词,少展趋承之贽。
破釜敝帚,自惭弃物而人遗;
直鏄蒙镠,尚冀大贤之器使。
莺赋 其二 东汉末 · 王粲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
天降灾害,祸难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
是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
然孤与太公,志向愿等,虽楚魏绝邈,山河迥远,戮力乃心,共奖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
功绩未卒,太公殂陨,贤胤承统,以继洪业。
宣奕世之德,履丕显之祚,摧严敌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案:自「太公殂陨」至此,《魏氏春秋》作:「尊公殂陨,四海悼心。贤胤承统,遐迩属望,咸欲展布膂力,以投盟主,虽亡之日,犹存之愿也」。)
何悟青蝇飞于竿旌,无忌游于二垒,使股肱分成二体,匈膂绝为异身。
初闻此问,尚谓不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弃亲即雠之计已决,旃旆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
闻之哽咽,若存若亡。
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君臣相弑,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亲戚相灭,盖时有之。
然或欲以成王业,或欲以定霸功,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
未有弃亲即异,兀其根本,而能全于长世者也(《魏氏春秋》作「而能崇业继功,垂祚后世者也」。)
齐襄公报九世之雠,士丐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
伯游之恨于齐,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
宣子之臣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
且君子违难不适雠国,交绝不出恶声,况忘先人之雠,弃亲戚之好,而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
蛮夷戎狄将有诮让之言,况我族类,而不痛心邪?
夫欲立竹帛于当时,全宗祀于一世,岂宜同生分谤,争校得失乎?
冀州不弟之慠,无惭顺之节,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
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
今仁君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
昆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敖。
然庄公卒从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
愿捐弃百疴,追摄旧义,复为母子如初。
今整勒士马,瞻望鹄立(《后汉·袁绍传》,注云:「书见《王粲集》。又《魏志·袁绍传》注引《魏氏春秋》,有删节)
偈颂一百零四首 其七十一 南宋 · 释绍昙
 押真韵
统御金轮四十春,笃行舜德与尧仁。
莫言过去无踪踪,卢舍时时现本身(举僧问齐安国师: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国师云:与我过净瓶来。僧过净瓶,国师云:却安旧处著。僧安旧处,再问。国师云:古佛过去久矣。)
请边要委任有武干者奏咸平元年 宋初 · 裴庄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宋史》卷二七七《裴庄传》
庆、邠、延州通远军,咸处边要,请武干如姚内斌、董遵晦者任之。
田绍斌尝被疑,韩崇业秦王婿,程德玄始事晋邸,初甚亲近,后疏远外迁,皆怀怨望,不宜委以戎寄。
八哀诗 其七 博士长洲文公彭 明 · 胡应麟
江左弘风流,吴中盛才杰。
文章固挺出,翰藻弥不乏。
长洲一散吏,势乃倾六合。
画工启南理,书嗣京兆业
馀工及篆隶,一一皆卓绝。
新诗亦韶润,旧典多博涉。
萧然卧穷巷,不减原宪侠。
徵求或匪人,绢素划中裂。
愧余生后时,未及睹先达。
京华遇伯子,忘年共颃颉。
真行嗣父风,隶草变家阀。
双钩幻唐晋,片楮贵燕粤。
尤工古印记,珉玉浩森列。
龟螭两京后,科斗三代末。
澹宕杯酒间,真致表疏越。
顾我何殷勤,十指不停跋。
云霞焕楣栋,星斗烂筐箧。
庞年及上寿,彭𣅧冀相埒。
倏尔乘化终,飘然返六合。
遗迹俨若新,天路渺难越。
缅怀父子风,老泪堕阊阖(前半叙徵仲太史余未及晤此公故因寿承及焉)
秦王儿女正名呼诏太平兴国七年四月己卯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宋大诏令集》卷三五
朕宰制万邦,敦叙九族,至于孩稚之际,备尽鞠育之恩。
秦王廷美儿女等,天属之间,抚养尤剧,女则封公主之号,儿则有皇子之称,爱极所生,义均己子。
鸤鸠之惠,朕躬岂有于间然;
豺狼之心,尔父自图于不轨。
萌心若此,负我何多,言之痛伤,累至流涕。
廷美已勒归私第,男女等宜正呼名:其德恭、德隆为皇侄
皇侄女赵氏,宜去云阳公主之号;
右监门卫将军崇业,宜降为右千牛卫率府率分司西京,仍去驸马都尉之号。
并发遣往西京,就廷美安泊。
书先君墓碣后 北宋 · 陈靖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绩语堂碑录》(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石刻史料新编本)
至道乙未岁,得是碣于太原,元之时或有谓母氏存焉,置碣非矣;
抑又分命南北,成立未遑。
洎历郎署于五兵,改服色于三品。
景德丙午十月二十一日,由史职闻先妣真定县太君(累封至真定也。)哀讣,泣血京师
有司具奏旒扆,翌日诏遣中贵宣谕,赐钱十万,仍许奔丧而全礼制。
大中祥符改元戊申,皇上封泰山之岁,十二月十日,迁先妣葬于军垒之北崇业乡宝峰里桃枝原,幸今福建路按察刑狱、直集贤院丁逊礼丞为墓之志,焕乎其文章,昭然其事迹。
且曰:「合葬非古也」。
故不祔左司之茔(先君亦累封至左司郎中。)
明年六月二十九日,树兹碣于城南五里长亭之右,先君郎中坟路之左。
卫之以墙屋,期不朽于云来;
临之以康庄,庶无隐于遐迩。
靖亦以是日,遵途而归阙,故叙记于碣后。
进士翁允成书,进士钱勋篆额,郑舜镌字。
史丞相起复启 南宋 · 林执善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四一、《翰苑新书》续集卷一
涣发制纶,宠还宰枋。
改弦而图善治,夙资辅弼之良;
虚席以俟来归,益副倚毗之助。
天人闿怿,朝野尊依。
窃谓有万之几,职先论相;
在三之义,孝可移忠。
故大臣以体国为心,自前代有夺情之典。
载稽往哲,莫著本朝。
若开国之元勋,与中兴之名辅,属当多故,适阻私艰,类皆遭变以从权,遂克建功而造业。
自更新于万化,实倚重于一贤。
虽云底效于小康,固有欲为而未究。
武丁傅说,命朝夕启乃心;
使太宗玄龄,如左右失其手。
宜膺图任,尽越拘挛。
恭惟某官天禀精忠,家传粹学。
遭时遇主,周旋笔橐之联;
徇国忘躯,扬厉旂常之绩。
振皇纲于弛堕,奠神器于阽危。
内则翼元良以正万邦,外则续欢盟而成五利。
肆由两地,亟践中台
方寄任于济川,俄茹情于陟屺。
深切凝旒之眷,式遄赐第之归。
备咨访于燕閒,意犹未广;
正仪刑于衮职,民具尔瞻。
使名均总于鸿枢,师表推高于鹤禁。
崇业钜,任重责专。
方将乘盛际于风云,励有为之日月,抑群枉而开众正,建大政以兴太平。
兼曾、闵之所无,显名永世
掩韦、平之未至,继踵维垣
某迹虽逖于崇墉,心焉依于大造。
划聆大号,倍激私衷。
播物无私,倘备赋形之数;
奉羹有感,更希锡类之仁。
长安西明寺塔碑715年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颋尝诵先王之训。探众圣之旨。
盖本三极而宗五常也。汛以观。
则吹万。循而照。
则归一。知夫弃理悟寂。
与能制事者。觉为之路。
以诣精微。定得其门。
而宏汲引。邱铎不言乎始。
扁轮不议乎末。其真如之蕴邪。
智有无涯。閒之以息。
物无有秘。应之以形矣。
物也者。不可使形止。
有也者。不可因无息。
然后三极冥符。适时之义远
五常昭合。济俗之功大。
其象法之韪也。赫矣帝唐。
发于天光。鸿勋铺亿载。
盛业冠三代。钦明浚哲。
以至高宗天皇。绍元命而导要道也。
时孝敬皇帝储副承祧。晦明示疾。
一物三善。禀人君之量。
喜而又惧。闻王子之言。
以大威力。作宏誓愿。
凭有为之基。获无妄之吉。
粤明庆元年仲秋癸酉。诏于京兆延康里置西明寺以报之。
先是三藏法师元奘。惟应真乎。
乃成果者。首命视延袤。
财广轮。往以绳度。
还而墨顺。次命少监吴兴沈谦之。
水衡之藏。彻阿宗之府。
制而缩版。参以悬矩。
钩北阜之舄。伐南山之枚。
初历落以星峙。忽穹崇以云曼。
攒栱岌嶪。骞甍宛转。
揆阴阳之中。居子午之直。
丛倚观阁。层立殿堂。
虬凤夭矫而相承。鬼神睢盱而欲起。
罔不珠缀䆗窱。旋题照烛。
琉璃洞澈。菡萏纷敷。
白日为之隐蔽。丹霓为之舒卷者。
凡十有二所。每动微风。
滴细霤。窅然其若来和
鎗然其有去音。悉丰丽博敞。
峥嵘曭朗。奕奕焉。
眈眈焉。中国之庄严未有。
大荒之神异所绝。于是召以正。
工以考。安瑞表。
湛真容。绣色电烻。
金光火合。移忉利之宫。
镇菩提之座。状微笑而莞尔。
意屡言于善哉者。不可胜计。
遂赐田园百顷。净人百房。
车五十两。绢布二千疋。
徵海内大德高僧。有毗罗静念满颢广说鹏耆辩了鹙子知会凡五十人。
广京师行业童子。有空净闻道善思喜法须迦分施撰择不染者凡一百五十人。
导天衢。指天寺。
上御安福观以遣之。有则有容。
昂昂禺禺。骈象马。
错人龙。幡幢之阴。
周四十里。伎乐之响。
震三千界。使其将法印。
发妙梯。上至乎穆清。
下遗乎纷浊。散而无我。
见桃李之成蹊。聚则有朋。
知稻麻之为众。若普闻名称。
时立威仪。行则上首举为左臂者。
上座道宣寺主神察都维𨙻智衍子立传学元则栖禅静定持律道成怀素等人。法师舍卫是求。
须弥不动。以等空知。
如海法。如陶器必尽。
而写瓶共缚。令大律师崇业
约身利物。维忍辱之
全信役仁。守毗尼之律。
明犹染垒。壑比持綖。
摧伏魔障。弼成学徒。
上座大德神岳法师。开方便品。
證圆明实。贯穿百氏。
分别四谛。芸扃诸彦。
不敢近论笔墨。蓬偫仙。
自应遥寄书帙。相与禁六贼。
制六衰。红粟腐积。
黄金巨万。天厨之宝舆。
泛海岸之雕舻。日静楗槌。
夜鸣钟柝。罔不受薰修戒。
破烦恼结。禅以思默。
听以发。商调柔之意。
书秘密之偈。业公愀而叹曰。
此身有待。诸行无常。
钦不居之岁月。无不灭之泡影。
乐化成而记壁者。请因寺而言之。
是则有尚书令越国公杨素。泊我濮王泰宅之旧区。
丰不当必蔀。俭不师且夺。
终异谋始之则。满非守成之具。
从梁邸第。宁复宾游。
封薛池台。果成童牧。
孰若变为严净。归入檀𨙻。
匪化尘之可思。匪劫烬之能毁。
转以清渠洒道。绿树分行。
水流旧空。花落雨新。
殿邦而住世者。不亦大哉。
宜宣咏歌。以备刊勒矣。
开元神武皇帝御十方之四载。格上下。
秩神祇。万人敬。
百蛮服。伊护法者必圣王乎。
演法者其开士乎。敢作颂曰。
吴作京兮秦之理。珠柱宝刹兮从中起。
䡾相望兮非相似。轮乎奂兮不可拟。
惟圣皇之经始兮。惟调御之依止。
封迦叶之上人兮。延德光之太子
香为土兮金为界。树低枝兮莲出水。
水分接足以骈阗兮。尽洗心以欢喜。
永巍巍兮什梵宫。扬大法兮尊大雄。
别理随缘二十问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
有当宗学者问余曰:「仁于《指要钞》中立别教真如有随缘义耶」?
余曰:「然」。
客曰:「且如法藏师著疏释《起信论》,专立真如具不变随缘二义,乃云不变即随缘,随缘即不变。
仍于彼五教中,属乎终教,亦兼顿教。
而对破唯识宗谈真如之理,唯论不变,不说随缘。
审究唯识,正是今家别教。
彼终、顿二教所明不变随缘,乃是今家圆教之理。
仁那云别理随缘耶」?
余语曰:「藏师约何义,判唯识所谈真如不随缘耶」?
客曰:「《起信疏》云,唯识宗只以业相为诸法生起之本,彼之真如,无觉无知,凝然不变,不许随缘,但说八识生灭。
纵转成四智,亦唯是有为,不得即理。
故诠法分齐,唯齐业识」。
余曰:「灼然。
云真如性有觉知,则可熏变,乃说随缘。
既唯顽騃,乃不受熏。
既不受熏,安能随缘,变造诸法」?
因诘之曰:「别教真如,无觉知耶?
若无觉知,何故得名佛性
故《辅行》云,今家教门所明中道唯有二义,一离断常,属前二教;
二者佛性,属后二教。
别教中道既名佛性,佛非觉义耶?
若中理顽騃,本无觉知,焉是大觉果人之性?
况性以不改为义,若因无觉义,至果方有,此则改转,那名性耶?
又《妙乐》云,凡别教中立佛果者,有其三意,一者以理性为佛界,二者以果头为佛界,三者以初地去分名佛界。
别教既立佛界,岂有顽騃之佛耶?
《疏》既约如无觉知,故凝然;
凝然,故不随缘。
别理既有觉知,验非凝然;
既非凝然,那不随缘耶」?
客遭此诘,兀然失措。
余乃语曰:「子既不知所以,安得妄有破立」?
余既悯其无知,乃立数十问,徵其谬破立者,令少知别理有随缘义。
客曰:「愿闻」。
一问:《疏》既云,唯识宗齐于业相,以为诸法生起之本,故彼真如不说随缘。
荆溪既立别教如在迷能生九界,则以真如为生法本,乃永异业相为生法本,安云别理不随缘耶?
二问:《疏》又云,唯识宗未明业相等与如同以一心为源,故说如无觉知,凝然不变,不许随缘。
荆溪既释别教根尘一念为迷解本,云理性如来为善恶本,岂非业相等与如同以一心为生法之源耶?
既尔,安云别理不随缘耶?
三问:《疏》既云,唯识宗但说八识生灭,纵转成四智,亦唯是有为,不得即理。
荆溪既立别理名为佛性,岂是转八识成四智耶?
别理既是佛性,即随净缘,成于果佛,那云不随缘耶?
四问:《疏》五教既皆不立理具三千,但就不变随缘,立终、顿、圆三教,请子委陈三教之理,随缘之相。
若无异相,安立三教?
若有异相,便请细说。
五问:《疏》圆教既未谈理性本具诸法,与今家圆教得泯齐否?
彼圆望今圆,尚自天殊,安将终教之理与今圆等?
六问:《疏》不谈理具诸法,为知而不谈?
为不知耶?
若知而不谈者,则有隐覆深义之过。
若元不知者,则不善谈圆,安得与今圆同?
彼圆尚不同今圆,况终教耶?
七问:《疏》既未谈理具诸法,是则一理随缘变作诸法,则非无作。
若不成无作,何得同今圆耶?
八问:《疏》圆教谈事事无碍,主伴重重,似今色香中道、诸法趣色等义。
与而论之,似今圆教。
彼终教不变随缘,得作此说否?
若说事事无碍,乃是彼圆,非终教也。
若未得然者,尚望彼圆不及,安齐今圆耶?
九问:彼终教不变随缘,与《金錍》所明不变随缘,同耶,知耶?
若无,则非今圆。
若同,《金錍》明真如是万法,由随缘故,万法是真如,由不变故。
约此二义,立无情有佛性也。
终教虽立随缘不变,而云在有情得名佛性,在无情但名法性,不名佛性
既分二派,徒云不变,正是变也。
既违《金錍》,那名圆理?
须知权教有名无义,以有佛性之言约解、约理说故。
约解、约理尚未云遍,非权是何?
十问:《金錍》云:「客曰:『何故权教不说缘了二因遍耶』?
余曰:『众生无始计我我所,从所计示,未应说遍。
《涅槃经》中带权说实,故得以空譬正,未譬缘了。
若教一向权,则三因俱局,如别初心,闻正亦局。
藏性、理性,一切俱然。
所以博地闻无情无,依迷示迷。
云能造是,附权立性。
云所造非(』」。(上皆《金錍》,不移一字))
二因不遍,尚云带权,正局有情,的属别终教。
既尔,那执是圆?
十一问:藏《疏》明判赖耶为生法之本,故名分教,则显真如为生法本,乃名终教。
子今既信别理无住能造诸法,若不随缘,安能造法耶?
十二问:他宗皆不云无住,子今曲解所依法性可覆为无住。
纵子作此曲解,只如终教真随妄转,造立诸法,是可覆义否?
若不可覆,所造诸法得云一多相入,事事无碍否?
若尔,何异彼圆;
若不尔者,非覆是何?
岂真如理性不自在耶?
当知终教但理以无住,故不可守佛界之性,为妄扼缚,压作九界,正当可覆义。
禀此教者,虽信真如变造诸法,未知事事当处圆融,以此教未诠理性顿具诸法故。
若禀今圆者,既知性德本具诸法,虽随无明变造,乃作而无作。
以本具故,事既即理故,法法圆常,遍收诸法,无非法界。
终教所诠,既其不尔,那得齐今圆教耶?
十三问:终教说真如是本觉,别教说真如是佛性
性非本耶?
佛非觉耶?
名义既齐,安得不同?
十四问:唯识宗说真如无觉知,故不能迷。
终教谈真如有觉知,故能迷。
能迷故能悟,故立随缘。
别理既有觉知,那不能尔耶?
若能者,那不随缘?
十五问:子云「别理无住,能造诸法」,只是理能造事,乃偏一之义者,岂非但有随缘义,无不变义?
子元不知不变则终教、分教同诠,随缘则独在终教,故明不变未必随缘。
若说随缘,必有不变。
以是真如性随缘故,若随缘时改变,则不名性也
十六问:子云「别教云不即,终教说即,为不同」者,盖子迷名,全不究理。
以彼不谈性具九界,乃是但理随缘作九,若断无明,九界须坏。
若九界即是真如理者(大意与《止观》皆以是义释即,如云「初心是后心是」等。),何须除九?
岂非九界定能障理耶?
若谓不然,终教还说九界皆是法界,一一遍收否?
若说,与彼圆何别?
若不说者,安称即耶?
况彼圆既未谈性具三千,虽说一一遍收,尚未有遍收所以。
若比今圆,不成即义,况终教耶。
十七问:子云「性具九界,不得云差别」者,盖未知理中自有立一切法义也。
妙乐云理则性德缘了等。
又若谓性具诸法不名差别者,何故《妙经疏》云「若知地具桃李,即识实中有权,解无差别即是差别;
若知桃李竖相,即识权中有实,解差别即无差别」?
既以地具桃李为权,此权名为差别,岂非性具九界,得称差别耶?
十八问:《止观》别教一念心为迷解本,引楞伽理性,如来藏为善不善因。
子意谓此句若證终教,则是随缘义;
若證别教,则非随缘义者。
且今引文略。
彼经具云:七识不流转,不作苦乐因(无明体空。)
如来藏为善不善因,若生若灭,受苦乐,与因俱(真如成事。)
既能为因,又即生灭,此文如何作不随缘解耶?
若谓不引生灭等文,则非随缘者,且唯识宗中,可云真如为善恶因否?
又次文以《大论》池水喻,此如何通?
故云:「如大池水,象入则浊,珠入则清。
当知池水为清浊本,珠、象以无清浊之缘」。
今问,池水还随此二缘为清浊否?
若随者,如何作不随缘解耶?
十九问:《辅行》释别教发心云,烦恼之中,有如来藏。
凡夫生盲,常与藏俱,而不知见。
故流转生死,却为藏害。
且别教菩萨既见众生如是,故发心,岂可云真如不随缘耶?
二十问:子云,《指要》为破安国师立问,故特立别理随缘者,盖子不解安国问意,致兹谬说。
如彼问云,别教真如不随缘,《起信》真如能随缘。
未审起信为别?
为圆?
若别,文且相违;
若圆,乖彼藏《疏》。
且初云随缘不随缘者,盖为泛学者妄谓别教不谈随缘,《起信》乃说随缘,故顺常情而为问端。
既共知《起信》谈于真如随缘,故定之曰,未审此随缘义是别是圆,盖泛学之者不知真如随缘通于两教,故兹双定。
后《正难》云,若谓《起信》是别,且违论文。
以论文一心摄世出世法及相大,明具无量性功德,是本具千如故。
又十住八相是圆教分,任运垂应是圆位故。
若定判属别,则违论此文也;
若定判属圆,则乖藏《疏》。
以《疏》不约心具百界为摄世出世法,及无量性功德不约性善性恶释之,又十住八相不说分而辨,乃云是伏见思住愿力神通而作,故若判属圆,则违《疏》中此等文。
故子今若执安国定判终教是今圆者,何故《正难》云「若圆,乖彼藏《疏》」?
藏《疏》正用终教释乎《起信》。
若终教是圆者,作圆说之,恰顺藏《疏》,那云若圆,乖彼藏《疏》耶(《四明尊者行录》卷三。)
据原校,下「二」字衍。
卷首目录作「二十问」。
华阳属和集序 唐 · 于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二十七
六艺诗人之蕴雅。贯三极而正存象外。
班九流而化行天下。夫然。
则游夏登科于孔门。独擅文学
虽风流万古而不易者。文乎哉。
且日新之谓盛德。崇业之谓不朽。
自大剑之南。在汉有文翁
实长西蜀。开设学校。
为来者宗师。顺流千载。
而馀芳不泯。历魏有高朕
晋有张华。皆好古博闻。
能述先事。讲信修睦。
传之无穷。是以在绵有巴渝有挟鼓濮。
率相劝道。人无隐焉。
大历初尚书左仆射冀国崔公。
登坛受命。边鄙不耸。
既国用偃武。而家将训文。
近取诸身。旁求是类。
高选幕客。无非其人。
彬彬然文质协乎中。而英华发乎外矣。
殿中侍御史荥阳郑公。道同斯应。
参乎理戎。以玉帐之暇。
而清词閒作。盈我怀袖。
式歌且谣。以为离偫索居。
谁与晤语。故自相府及冀公达于储公。
凡所献酬。缵为三卷。
仍以属和为集之目。夫属和者。
唱予和汝。击发商徵。
亦取诸伐木相求之义。斯盖郑君之意也。
同声于邵。闻而且喜。
即之寓目。煜若春荣。
遂询我以宣布。咨我以序引。
取彼敝帚。无相患焉。
李廙太子左庶子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二
门下。
银青光禄大夫前行给事中上柱国陇西县开国公李廙
崇业广。
多识前言。
究典坟之至精。
考礼乐之所极。
时有著述。
赡而不流。
其在家邦。
率由忠俭。
历位要重。
秉兹谅直。
久以病免。
澹然自居。
混冥元和。
屏绝外务
每制度未决。
质文或差。
常亦处正大议。
冠诸宗室。
储宫综事。
可谓优闲。
岂迫以朝议
且颁其禄赐。
烦于赞相。
寄在亲贤。
可行太子左庶子
散官勋封如故。
主者施行。
护法论 北宋 · 张商英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仁义忠信为道耶,则孔子固有仁义忠信矣;
以长生久视为道耶,则曰「夕死可矣」,是果求闻何道哉?
岂非大觉慈尊识心见性无上菩提之道也?
不然,则列子何以谓「孔子曰:『丘闻西方有大圣人,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列子孔子者也,而遽述此说,信不诬矣。
孔子,圣人也,尚尊其道。
而今之学孔子者,未读百十卷之书,先以排佛为急务者,何也?
岂独孔子尊其道哉,至于上下神祇,无不宗奉。
矧兹凡夫,辄恣毁斥,自昧己灵,可不哀欤!
韩愈曰:「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
盖为史者采摭人之实迹,尚有刑祸,况无故轻薄,以毁大圣人哉?
且兹人也,无量劫来,沈沦诸趣,乘少善力,而得此身,寿夭特未定也,纵及耳顺、从心之年,亦暂寄人间耳。
以善根微劣,不能亲炙究竟其道,须臾老之将至
虚生浪死之人,自可悲痛;
何暇更纵无明业识,造端倡始,诱引后世阐提之党,背觉合尘,同入恶道?
罪萃厥身,可不慎哉!
且佛何求于世,但以慈悲广大,愿力深重,哀见一切众生,往来六道,受种种苦,无有已时。
故从兜率天宫,示现净饭国王之家,为第一太子,道德文武,端严殊特,于圣人中,而所未有。
于弱冠之年,弃金轮宝位,出家修道,成等正觉,为天人师
随机演说三乘五教,末后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迦叶,为教外别传,更相传授,接上根辈。
故我本朝太宗皇帝之序《金刚般若》也,则曰:「叹不修之业薄,伤强执之愚迷,非下士之所知,岂浅识之能究」。
大哉圣人之言,深可信服。
一从佛法东播之后,大藏教乘,无处不有,故余尝谓欲排其教,则当尽读其书,深求其理,摭其不合吾儒者,与学佛之尤者折疑辨惑,而后排之可也。
今不通其理而妄排之,则是斥鴳笑鹍鹏,朝菌轻松耳。
欧阳修曰「佛者善施无验不实之事」,盖亦未之思耳。
尝原人之造妄者,岂其心哉?
诚以赒急饥寒,茍免患难而已,佛者舍其至贵极富,为道忘身,非饥寒之急?
无患难可免,其施妄也,何所图哉?
若以造妄垂裕其徒,凡夫尚知「我躬不阅,遑恤我后」,而佛岂不知耶?
古今世人,有稍挟欺绐者,必为众人所弃,况有识之贤者乎?
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俾其佛教,绵亘千古,周匝十方,天龙神鬼无不倾心,菩萨罗汉更相弘化
试此论之,有诈妄心者,求信于卑凡下愚,尚不可得,况能摄伏于具神通之圣人哉?
经云:「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诳语者」。
又云「诸佛如来无妄语者」。
信哉斯言,明如皎日!
孟子曰:「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
余则曰:「诵佛之言,行佛之行,是佛而已矣,何慊乎哉」!
佛祖修行,入道蹊径,其捷如此,而人反以为难,深可闵悼。
撮其枢要,戒、定、慧而已。
若能持戒,决定不落三涂;
若能定力,决定功超六欲;
若能定慧圆明,则达佛知见,入大乘位矣,何难之有哉?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学之」。
其是之谓乎!
韩愈大颠论议,往复数千言,卒为大颠一问曰:「公自揣量学问知识,能如晋之佛图澄乎?
能如姚秦罗什乎?
能如萧梁之宝志乎」?
曰:「吾于斯人,则不如矣」。
大颠曰:「公不如彼明矣。
而彼之所从事者,子以为非,何也」?
不能加答,其天下之公言乎!
佛岂妨人世务哉?
《金刚般若》云:「是故如来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维摩经偈》云:「经书咒禁术,工巧诸伎艺。
尽现行此事,饶益诸群生」。
《法华经》云:「资生业等,皆顺正法」。
傅大士、庞道元岂无妻子哉?
若也身处尘劳,心常清净,则便能转识为智。
犹如握土成金,一切烦恼,皆是菩提,一切世法,无非佛法。
若能如是,则为在家菩萨、了事凡夫矣,岂不伟哉?
欧阳修曰「佛为中国大患」,何言之甚欤,岂不尔思!
凡有害于人者,奚不为人所厌而天诛哉?
安能深根固蒂于天下也?
桀、纣为中国天子,害迹一彰,而天下后世共怨之。
况佛远方上古之人也,但载空言,传于此土,人天向化,若偃风之草,茍非大善大慧,大利益,大因缘,以感格人天之心者,畴克尔耶?
「一切重罪,皆可忏悔;
谤佛法罪,不可忏悔」。
诚哉是言也!
谤佛法则是自昧其心耳,其心自昧,则犹破瓦不复完,灰烬不重木矣,可忏悔哉?
佛言「唯有流通佛法,是报佛恩」。
今之浮图,虽千百中无一能髣髴古人者,岂佛法之罪也,其人之罪。
虽然如是,礼非玉帛而不表,乐非钟鼓而不传,非藉其徒,以守其法,则佛法殆将泯绝无闻矣,续佛寿命何赖焉?
滥其形服者,诛之自有鬼神矣,警之自有果报矣,威之自有刑宪矣,律之自有规矩矣,吾辈何与焉?
然则是言也,余至于此,卒存二说。
苏子瞻尝谓余曰:「释氏之徒,诸佛教法所系,不可以庶俗待之。
或有事至庭下,则吾徒当以付嘱流通为念,与之阔略可也」。
曾逢原作郡时,释氏有讼者,阅实其罪,必罚无赦,或有勉之者,则曰:「佛法委在国王大臣,若不罚一戒百,则恶者滋多。
当今之世,欲整齐之,舍我辈其谁乎」?
余考二公之言,则逢原所得多矣。
其有不善者,诚可恶也,岂不念皇恩度牒,不与征役者,人主之惠哉?
岂不念古语有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哉?
岂不念辞亲弃俗当为何事哉?
岂不念光阴易往而道业难成哉?
岂不念道眼未明而四恩难报哉?
岂不念行业不修而滥膺恭敬哉?
岂不念道非我而谁哉?
岂不念正法将坠而魔法增炽哉?
盖昔无著遇文殊时,已有凡圣同居、龙蛇混杂之说,况今去圣逾远,求其纯一也,不亦难乎?
然念大法所寄,譬犹披沙拣金,裒石攻玉,纵于十斛之沙得粒金,一山之石得寸玉,尚可以为世珍宝也。
非特学佛之徒为然。
孔子之时,已分君子儒、小人儒矣,况兹后世服儒服者,岂皆孔、孟、颜、闵者哉?
虽曰学者求为君子,安能保其皆为君子耶
历观自古巨盗奸臣,强叛猾逆,率多高才博学之士,岂先王圣教之罪欤?
岂经史之不善欤?
由此喻之,末法像教之僧,败群不律者,势所未免也。
韩愈曰:「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曾有也。
黄帝已下、文武已上,举皆不下百岁,后世事佛渐谨,年代尤促」。
陋哉,之自欺也!
岂不闻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西夷之人也」。
舜与文王,皆圣人也,为法于天下后世,安可夷其人、废其法乎?
况佛以净饭国王,为南赡部洲之中,而非夷也。
若以上古未尝有而不可行,则蚩尤、瞽瞍生于上古,周公、仲尼生于后世,岂可舍衰周之圣贤,而取上古之凶顽哉?
而又上古野处穴居,茹毛饮血,而上下宇、钻燧改火之法起于后世者,皆不足用也。
若谓上古寿考,而后世事佛渐谨,而年代尤促者,窃铃掩耳之论也。
岂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事乎?
岂不知孔鲤、颜渊、冉伯牛之夭乎?
又《书·无逸》曰:「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彼时此方未闻佛法之名
自汉明佛法至此之后,二祖大师百单七岁,安国师百二十八岁,赵州和尚七百二十甲子,岂佛法之咎也?
又曰「如彼言可凭,则臣家族合至灰灭」,此亦自蔽之甚也。
佛者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自他无间,冤亲等观。
如提婆达多,种种侵害于佛,而终怜之,受记作佛。
而后世若求喜怒祸福以为灵,则是邀祭祀之小小鬼神矣,安得谓之大慈悲之父乎?
世间度量之人,尚能遇物有容,犯而不校,况心包太虚、量廓沙界之圣人哉?
信与不信,何加损焉!
佛者如大医王,善施法药,有疾者信而服之,其疾必瘳;
其不信者,盖自弃耳,岂医王之咎哉!
夏虫不可语冰霜,井蛙不可语东海,吾于韩愈见之矣。
若谓事佛促寿,则毁佛者合当永寿,后世之人,排佛者故多矣。
士庶不足道也,如唐武宗会昌五年八月下旬废教,至六年三月初,才及半年而崩者,此又何也?
唐李白、杜甫、卢仝、李翱之辈,韩愈亦自知其不及矣,然诸子亦未尝排佛,亦不失高名也。
众人之情,莫不好同而恶异,是此而非彼。
且世之所悦者,纷华适意之事,释之所习者,简静息心之法,此其所以相违于世也。
诸有智者,当察其理之所胜,道之所在,又安可不原彼此之是非乎?
林下之人,食息禅燕,所守规模,皆佛祖法式,古今依而行之,举皆證圣成道,每见讥于世者,不合俗流故也。
佛之为法,甚公而至广,又岂止缁衣祝发者得私为哉?
故唐相裴公美序《华严法界观》云:「世尊初成正觉,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證得』。
于是称法界性,说《华严经》,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欧阳永叔曰:「无佛之世,诗书雅颂之声,其民蒙福如此」。
永叔好同恶异之心,是则是矣,然不能通方远虑,何其隘哉!
若必以结绳之政施之于今,可乎?
殊不知天下之理,物希则贵。
若使世人举皆为儒,则孰不期荣?
孰不谋禄?
期谋者众,则争竞起;
争竞起,则妒忌生;
妒忌生,则褒贬胜;
褒贬胜,则雠怨作;
雠怨作,则挤陷多;
挤陷多,则不肖之心无所不至矣。
不肖之心无所不至,则为儒亦不足为贵矣。
非特儒者为不足贵也,士风如此,则求天下之治也亦难矣。
佛以其法,付嘱国王大臣,不敢自专也,欲使其后世之徒,无威势以自尊,隆道德以为尊,无爵禄以自活,依教法以求活。
乞食于众者,使其折伏憍慢,下心于一切众生。
又《维摩经》:「佛令迦叶前往问疾,迦叶忆念昔于贫里,而行乞食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大迦叶,有慈悲心,而不能普舍豪富,从贫乞也』」。
肇法师注云:「迦叶以贫人,昔不植福,故生贫里。
若今不积善,后复弥甚。
慜其长苦故,多就乞食」。
又曰:「见来求者,为善师想」。
什法师注云:「本无施意,因彼来求,发我施心,则为我师,故为善师想也」。
不畜妻子者,使其事简累轻,道业易成也;
易其形服者,使其远离尘垢,而时以自警也。
惜乎窃食其门者,志愿衰劣,不能企及古人,良可叹也。
且导民善世,莫盛乎教;
穷理尽性,莫极乎道。
彼依教行道,求至乎涅槃者,以此报恩德,以此资君亲,不亦至乎?
故后世圣君,为之建寺宇,置田园,不忘付嘱,使其安心行道,随方设化,名出四民之外,身处六和之中。
其戒净,则福荫人天;
其心真,则道同佛祖。
原其所自之,皆吾君之赐也。
茍能以禅律精修,于天地无愧,表率一切众生,小则迁善远罪,大则悟心證圣,上助无为之化,密资难报之,则不谬为如来弟子矣。
茍违佛祖之戒,滥膺素餐,罪岂无归乎!
上世虽有三武之君,以徇邪恶下臣之请,锐意剪除,既废之后,随而兴。
犹霜风之肃物也,亦暂时矣。
后有之譬,欲尽歼草木者,能使后无则可矣;
茍知后有,则何苦自当其恶,而彰彼为善也,于己何益哉?
余尝观察其徒,中间有辞荣舍富者,俊爽聪明者,彼亦不知富贵可乐,春色可喜,肥鲜之甘,车服之美,而甘心于幽深阒寂之处,藜羹韦布,仅免饥寒,纵未能大达其道,是必渐有所自得者欤。
议者深嫉其徒不耕而食,亦人知其一,而莫知其他也。
岂不详观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
以至山林江海之上,草窃奸宄;
市廛邸店之下,娼优厮役;
僻源邪径之间,欺公负贩;
神祠庙宇之中,师童巫祀者皆然也,何独至于守护心城者而厌之哉?
今户籍之民,自犁锄者,其亦几何?
释氏有刀耕火种者,栽植林木者,灌溉蔬果者,服田力穑者矣。
岂独今也,如古之地藏禅师,每自耕田,尝有语云:「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百丈惟政禅师命大众开田,曰:「大众为老僧开田,老僧为大众说大法义」。
大智禅师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沩山仰山曰:「子今作得个什么事」?
仰山曰:「锄得一片地,种得一畬」。
沩山曰:「子可谓不虚过时光」。
断际禅师每集大众栽松洞山聪禅师常手植金刚岭松,故今丛林普请之风尚存焉。
释氏虽众,而各止一身,一粥一饭,补破遮寒,而其所费亦寡矣。
且其既受国恩,绍隆三宝,而欲复使之为农,可乎?
况其田园随例常赋之外,复有院额科敷、官客往来,种种供给,岁之所出,犹于编民之多也。
其于公私,何损之有!
余尝疾今官有劝农之虚名,而挟抑农之实患。
且世之利用,茍有益者,不劝而人自趋矣。
今背公营私者,侵渔不已,或夺其时,作不急之务,是抑之也,何劝之有?
今游惰者十常七八,耕者十止二三。
耕者虽少,若使常稔,则菽粟亦如水火矣。
近岁或旱或潦,无岁无之,四方之稼,秀而不实者,岁常二三,甚者过半,亦岂为耕者少而粮不足哉?
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富」。
茍无以致和气而召丰年,虽多耕而奚以为?
岁之丰凶,系乎世数,意其天理亦自有准量与。
常丰,谷贱,耕者少,此灼然之理。
僧者,佛祖所自出也,有苦行者,有密行者,各人有三昧,随分守常德,孜孜于戒律,念念在定慧。
舍人之所难舍,能行人之所不能行,外富贵若浮云,视色声如谷响,求道则期大悟而后已,惠物则念众生而不忘。
今厌僧者,其厌佛祖乎。
佛以持戒当行孝,不杀不盗,不淫不妄,不茹荤酒,以此自利利他,则仁及含灵耳,又岂现世父母哉?
盖念一切众生,无量劫来皆曾为己父母宗亲,故等之以慈,而举期解脱,以此为孝,不亦优乎?
且聪明不能敌业,富贵岂免轮回?
铜山奚补于馁亡,金穴靡闻于长守。
余忝高甲之第,仕至圣朝宰相,其于世俗名利何慊乎哉!
拳拳系念于此者,为其有自得于无穷之乐也。
重念人生幻化,不啻浮泡之起灭。
于兹五蕴完全之时,而不闻道,可不惜哉!
若世间更有妙道,可以印吾自肯之心,过真如、涅槃者,吾岂不能舍此而趋彼
恶贫欲富,畏死欣生,饮食男女,田园货殖之事,人皆知之,君子不贵也,所贵也者,无上妙道也。
或谓余曰:僧者毁形遁世之人,而子助之何多哉」?
余曰:余所存诚者,佛祖遗风矣,岂恤乎他哉?
子岂不闻孟子言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孰谓巾发而娶者,必为孝子贤人?
今世俗之间,博弈饮酒,好勇斗狠,以危父母者,比比皆是也,又安相形而不论心哉?
前辈有作《无佛论》者,何自蔽之甚也!
今夫日月星辰,雷霆风雨,昭昭然在人耳目,岂无主张者乎?
名山大川,神祇庙貌,可谓无乎?
世间邪精魍魉,小小鬼神,犹尚恪然信其是有,何独至于佛而疑之?
旷大劫来,难行苦行,成等正觉,为圣中至圣,人天法王
明极法身,充满沙界,而谓之无,可乎哉?
《大集经》云:「商主天子问:『佛在世之日,有所供养,世尊是受者,而施者获福。
世尊灭后,供养形像,谁为受者』?
佛言:『诸佛,如来法身也,若在世,若灭后,所有供养,其福无异』」。
《华严》亦云:「佛以法为身,清净如虚空」。
虽然诸佛而名其道,盖善权方便、接引之门耳,若必谓之无,则落空见外道,断见外道,自昧自弃,可悲也矣。
如云门大师云:「我当时若见,一捧打杀与狗子吃者」。
此大乘先觉之人解粘去缚、遣疑破执而已,岂初学者可躐等哉!
此可与智者道,不可与愚者语。
其教之兴也,恢弘之则有具神通之圣人,信向之则有大根器之贤哲,以至天地鬼神之灵,无不景慕,岂徒然哉?
大抵所尚必从其类,拟之必从其伦,般若正知,菩提真见,岂凡庸之人所能睥睨哉!
同安察云:「三贤尚未明斯旨,十圣那能达此宗」?
缘觉辟支、四果声闻尚不与其列,况其下者乎?
在圣则为大乘菩萨,在天则为帝释梵王,在人则为帝王公侯。
上根大器、功成名遂者,在僧俗中亦必宿有灵骨,负逸群超世之量者,方能透彻。
故古德云:「闻而不信,尚结佛种之因;
学而未成,犹益人天之福」。
惜乎愚者昧而不能学,慧者疑而不能至。
间有世智辩者,必为功名所诱,思日竞辰,焚膏继晷,皇皇汲汲然,涉猎六经子史,急目前之应对尚且不给,何暇分阴及此哉?
或有成名仕路者,功名汩其虑,富贵荡其心,反以此道为不急,罔然置而不问不觉。
光阴有限,老死忽至。
临危凑亟,虽悔奚追!
世有大道远理之如此也,而不窥其涯涘者,愧于古圣贤多矣,既不闻道,则必流浪生死,散入诸趣,而昧者甘心焉,是谁之过与?
嵩岳圭禅师云:「佛有三能、三不能。
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
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
佛能度一切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
是谓三能三不能也」。
今有心愤愤,口悱悱,闻佛似寇雠,见僧如蛇虺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且佛尚不能化导无缘,吾如彼何哉?
议者皆谓梁武奉佛而亡国,盖不探佛理者,未足与议也。
国祚之短长,世数之治乱,吾不知其然矣。
尧舜大圣,而国止一身,其禅位者,以其子之不肖而后禅也。
其子之不肖,岂天罪之与?
自开辟至汉明帝以前,佛法未至于此,而国有遇难者何也?
唐张燕公所记梁朝四公者,能知天地鬼神变化之事,了如指掌,而昭明太子亦圣人之徒也。
且圣者以治国治天下为绪馀耳,岂无先觉之明,而慎择可行之事,以告武帝哉?
盖定业不可逃矣。
呜呼!
定业之不可作也,犹水火之不可入也,其报之来,若四时之无爽也。
如西土师子尊者,此土二祖大师,皆不免也。
又岂直师子、二祖哉?
释迦如来,尚且不免金锵马麦之报,况初学凡夫哉?
也者,改往修来矣。
且宿业既还已,则将来之善,岂舍我哉?
今夫为女形者,实劣于男矣,遽欲奉佛而可亟变为男子乎?
必将尽此报身,而愿力有待于来世乎?
武寿高九十,不为不多,以疾而卒,不至大恶。
但舍身之谬,以其先见祸兆,筮得《乾》卦「上九」之变,取其贵而无位、高而无民,以此自卑,欲图弭灾召福者。
梁武自谬尔,于佛何有哉?
梁武小乘根器,专信有为之果,兹其所以不遇达磨之大法也。
过信泥迹、执中无权者,亦其定业使之然乎?
但圣人创法,本为天下后世,岂为一人设也。
孔子曰「仁者寿」,而力称回之为仁,而回且夭矣,岂孔子之言无验与?
盖非为一人而言也。
梁武之奉佛,其类回之为仁乎?
侯景兵至,而集沙门念《摩诃般若波罗蜜》者,过信泥迹,而不能宜适变也。
亦犹后汉向诩,张角作乱,诩上便宜,颇多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则当自消灭。
又如《后汉·盖勋传》: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扶风宋枭为守,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多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
此亦用之者不善也,岂《孝经》之罪与!
抑又安知武帝前定之业祸不止此,由作善以损之,故能使若是之寿也?
尝以社稷存亡久近问于志公,公自指其咽示之,盖谶侯景也。
公临灭时武帝又复询诘前事,志公曰:「贫僧塔坏,陛下社稷随坏」。
公灭后,奉敕造塔已毕,武帝忽思曰:「木塔其能久乎」?
遂命撤去,改创以石塔,贵图不朽,以应其记。
拆塔才毕,侯景兵已入矣。
至人岂不前知
安世高、帛法祖之徒,故来毕前世之对,不远千里,自投死地者,以其定业不可逃也。
如晋郭璞,亦自知其不免,况识破虚幻、视死如归者乎?
岂有明知宿有所负,而欲使之避拒茍免哉!
欧阳永叔《跋万回神迹记碑》曰:「世传道士老子云:佛以神怪祸福,恐动世人,俾皆信向,故僧尼得享丰饶。
而吾老子高谈清净,遂使我曹寂寞」。
此虽鄙语,有足采也。
永叔之是其也,亦小有才,而未达通方之大道者与,不揣其本之如此也。
神怪祸福之事,何世无之,但儒者之言,文而略耳。
又况真学佛者,岂以温饱为哉,本以求无上菩提,出世间之大法耳。
道士是亦弃俗人也,若以出家求道,则不以寂寞为怨;
若以图脯啜为心,则不求出离,不念因果,世间万途,何所不可哉?
或为胥徒,或习医卜,百工技艺,屠沽负贩,皆可为也,弃此取彼孰禦焉。
唐太宗方四岁时,已有神人见之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济世安民」。
及其未冠也,果然建大功业,亦可谓大有为之君矣。
欧阳修但一书生耳,其《唐书》也,以私意臆说,妄行褒贬,比太宗为中才庸主,而后世从而和之,无敢议其非者。
呜呼!
学者随世高下,而欧阳修独得专美于前,诚可叹也。
作史者固当「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
而修之编史也,唐之公卿好道者甚多,其与禅衲游、有机缘事迹者,举皆削之。
及其致仕也,以「六一居士」而自称,何也?
以「居士」自称,则知有佛矣;
知有而排之,则是好名而欺心耳,岂为端人正士乎?
今之恣排佛以沽名者亦多矣,如唐柳子厚移书韩退之不须力排二教,而退之集无答子厚书者,岂非韩公知其言之当而默从之,故不复与之辩论也?
近世王逢原作补书。
鄙哉逢原,但一孤寒庸生耳,何区区阐提之甚也?
退之岂不能作一书,而待后人补也?
其不知量也如此!
汉唐以来,王公侯奉佛者,不可胜计也,岂害其为贤圣哉。
余尝谓欧阳修曰:「道先王之言,而作嚚讼匹夫之见。
今匿人之善,偏求其短,以攻刺之者,嚚讼匹夫也。
公论天下后世之事者,可如是乎」?
甚哉,欧阳修之自蔽也!
而欲蔽于人,又欲蔽天下后世,幸其私臆之流言,终必止于智者。
虽见笑于通方博古之士,而未免诱惑于躁进狂生耳。
如斯人也,使之侍君,则佞其君绝佛种性,断佛慧命
与之为友,则导其友戕贼真性,奔竞虚名。
终身不过为一聪明凡夫矣,其如后世恶道何?
乎,将谓世间更不别有至道妙理,止乎如此缘饰些小文章而已,岂非庄生所谓河伯自多于水,而不知复有海乎?
若也使其得志,则使后世之人永不得闻旷劫难逢之教,超然出世之法,岂不哀哉!
岐人天之正路,瞎人天之正眼,昧因果之真教,浇定慧之淳风,无甚于也。
余尝观欧阳修之书尺,谍谍以忧煎老病自悲,虽居富贵之地,戚戚然若无容者。
观其所由,皆真情也,其不通理性之明验与。
由是念之,大哉真如圆顿之道,岂僻隘浅丈夫之境界哉!
六道轮回,三途果报,由自心造,实无别缘。
谓彼三途六道自然而然者,何自蔽之甚也。
一失人身,悔将何及。
三界万法,非有无因而妄招果;
茍不顾因果,则是自欺其心;
自欺其心,则无所不至矣。
近世伊川程颢谓「佛家所谓出世者,除是不在世界上行,为出世也」。
士大夫不知渊源而论佛者,类如此也。
殊不知色、受、想、行、识,世间法也;
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出世间法也。
学佛先觉之人,能成就通达出世间法者,谓之出世也。
稍类吾儒之及第者,谓之登龙折桂也,岂其真乘龙而握哉?
佛祖应世,本为群生,亦犹吾教圣人吉凶与民同患,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岂以不在世界上行为是乎?
超然自利而忘世者,岂大乘圣人之意哉?
然虽如是,伤今不及见古也,可为太息。
古之出世如青铜钱,万选万中,截琼枝寸寸是玉,析栴檀片片皆香。
今则鱼目混珠,薰莸共囿,羊质虎皮者多矣,遂致玉石俱焚
古人三二十年,无顷刻间杂用身心,念念相应,如鸡伏卵。
寻师访友,心心相契,印印相證。
琢磨淘汰,净尽无疑。
晦迹韬光,陆沈于众。
道香果熟,诸圣推出,为人天师,一言半句,耀古腾今,万里同风,千车合辙。
今则习口耳之学,裨贩如来,披师子皮,作野干行,时似悟,对境还迷。
守如尘俗之匹夫,略无愧耻,公行贿赂,密用请托,劫掠常住,交结权势,佛法凋丧,大率缘此,得不为尔寒心乎?
余尝爱本朝王文康公著《大同论》,谓儒、道、释之教,沿浅至深,犹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诚确论也。
余辄是而详之。
余谓:群生失真迷性,弃本逐末者,病也;
三教之语以驱其惑者,药也。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使之求为君子者,治皮肤之疾也;
道书使之日损、损之又损者,治血脉之疾也;
释氏直指本根、不存枝叶者,治骨髓之疾也。
其无信根者,膏肓之疾,不可救者也。
儒者言性,而佛见性;
儒者劳心,而佛者安心;
儒者贪著,而佛者解脱;
儒者喧哗,而佛者纯静;
儒者尚势,而佛者忘怀;
儒者争权,而佛者随缘;
儒者有为,而佛者无为;
儒者分别,而佛者平等;
儒者好恶,而佛者圆融;
儒者望重,而佛者念轻;
儒者求名,而佛者求道;
儒者散乱,而佛者观照;
儒者治外,而佛者治内;
儒者该博,而佛者简易;
儒者进求,而佛者休歇。
不言儒者之无功也,亦静躁之不同矣。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犹是佛家金锁之难也,同安察云「无心犹隔一重关」,况著意以观妙乎?
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佛则虽见可欲,心亦不乱,故曰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八法之风,不动如来,犹四风之吹须弥也。
老子曰「弱其」,佛则立大愿力。
老以玄牝为天地之根;
佛则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虚空,外无一法而建立」。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老以抱一专气、知止不殆、不为而成、绝圣弃智,此则正是《圆觉》作、止、任、灭之四病也。
老曰「去彼取此」,释则圆同太虚,无缺无馀,良由取舍,所以不如。
老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文殊师利则以身为如来种,肇法师解云:「凡夫沈沦诸趣,为烦恼所蔽,进无寂灭之欢,退有生死之畏,故能发迹尘劳,标心无上,植根生死,而敷正觉之华。
盖幸得此身,而当勇猛精进,以成办道果。
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花。
是故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
老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释则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老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
释则曰「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老曰「智慧出,有大伪」;
佛则无碍净慧,皆从禅定生,以大智慧到彼岸。
老曰「我独若昏,我独闷闷」;
《楞严》则以明极为如来,三祖则曰「洞然明白」,大智则曰「灵光洞耀,迥脱根尘」。
老曰「道为物也,唯恍唯惚。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释则务见谛明了,自肯自重。
老曰「道法自然」;
楞伽则曰「前圣所知,转相传授」。
老曰「物壮则老,是谓非道」;
佛则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
以谓道无古今,岂有壮老?
人之幼身亦老也,岂谓少者是道,老者非道乎?
老则坚欲去兵,佛则以一切法皆是佛法。
老曰「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佛则云「信吾言者,犹如食蜜,中边皆甜」。
老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若据宗门,中则勤而行之,正是下士,为他以上士之士,两易其语。
老曰「塞其穴,闭其门」;
释则属造作以为者败,执者失,又成落空。
老欲去智愚民,复结绳而用之;
佛则以波罗蜜,变众生业识为方便,换名不换体也。
不谓老子无道也,亦浅奥之不同耳。
虽然,三教之书,各以其道善世砺俗,犹鼎足之不可缺一也。
若依孔子行事,为名教君子;
老子行事,为清虚善人,不失人天可也。
若曰尽灭诸累,纯其净本然之道,则吾不敢闻命矣。
余尝喻之:读儒书者,则若趋炎附灶而速富贵;
读佛书者,则若食苦咽涩而致神仙,其初如此,其效彼。
富贵者未死已前,温饱而已,较之神仙,孰为优劣哉?
儒者但知孔孟之道而排佛者,舜犬之谓也。
舜家有犬,尧过其门而吠之。
是犬也,非谓舜之善而尧之不善也,以其所常见者舜,而未常见者尧也。
《吴书》云:吴主孙权尚书令阚泽曰:「孔丘、老子得与佛比对否」?
阚泽曰:「若将孔、老二家比校佛法,远之远矣。
所以然者,孔、老设教,法天制用,不敢违天;
诸佛说教,诸天奉行,不敢违佛。
以此言之,实非比对明矣」。
吴主大悦。
或曰:佛经不当誇示诵习之人必获功德。
盖不知诸佛如来,以自得自證诚实之语,推己之验,以及人也,岂虚言哉?
诸经皆云以无量珍宝布施,不及持经句偈之功者,盖以珍宝住相布施,止是生人天中福报而已;
若能持念,说修行,或于诸佛之道一言见谛,则心通神会,见谢疑亡,了物我于一如,彻古今于当念,则道成正道,觉齐佛觉矣,孰盛于此哉?
儒岂不曰「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也」。
或曰「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语》不云乎「学也,禄在其中矣」;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书》曰「作善降祥」。
此亦必然之理也。
岂吾圣人妄以禄与庆祥誇示于人乎?
或曰:诵经以献鬼神者,彼将安用?
余曰:子固未闻财施犹轻,法施最重。
古人盖有远行,临别不求珍宝,而乞一言以为惠者。
晏子一言之讽,而齐侯省刑;
景公一言之善,而荧惑退舍。
吾圣人之门弟子,或问孝,或问仁,或问政,或问友,或问事君,或问为邦,有得一言长善救失,而终身为君子者矣。
此止终身治世之语耳,比之如来大慈法施,诚谛之语,感通八部龙天,震动十方世界,或向一言之下心地开明,一念之间性天朗彻,高超三界,颖脱六尘,清凉身心,剪拂业累,契真达本,入圣超凡,得意生身,自然无碍,随缘作主,遇缘即宗,先得菩提,次行济度,世间之法,复有过此者乎?
一切鬼神,各欲解脱其趣,其于如来称性实谈,欣戴护持也宜矣。
又况佛为无上法王,金口所说,圣教灵文,一诵之则为法轮转地。
夜叉唱空,报四天王,天王闻已,如是展转,乃至梵天,通幽通明,龙神悦怿。
犹若纶言诞布,诏令横流,寰宇之间,孰不钦奉?
又况佛为四生慈父,其子,奚忍不从?
诵经之功,其旨如此。
教中云:若能七日七夜心不散乱者,随其所作,定有感应。
若形留神往,外寂中摇,则寻行数墨而已,何异春禽昼啼,秋虫夜鸣,虽百万遍,果何益哉!
余谓耿恭拜井而出泉,鲁阳挥戈而驻日,诚之所感,只在须臾,七日之期,尚为差远。
十千之鱼,得闻佛号,而为十千天子;
五百之蝠,因乐法音,而为五百圣贤。
蟒因忏而生天,龙闻说法而悟道。
古人岂欺我哉!
三藏教乘者,权教也,实际理地者,唯此一事实也。
唯佛世尊是究竟法,而一切法者,为众生设也。
今不藉权教,启迪初机,而遽欲臻实际理地者,不亦见弹而思鸮炙乎?
此善惠大士所谓「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船」也,其不然乎!
佛法化度世间,青天白日,而迷者不信,是犹盲人不见日月也,岂日月之咎哉!
但随机演说,方便多门未易究耳。
学者人习射,久久方中。
柏大士云:「存却败,放逸全乖,急亦不成,缓亦不得,但知不休,必不虚弃」。
白乐天宽禅师:「无无證,何异凡夫」?
师曰:「凡夫无明,二乘执著,离此二病,是曰真修。
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则近执著,忘则落无明,此为心要耳」。
此真初学入道之法门也。
或谓佛教有施食真言,能变少为多,七粒变十方之语,岂有是理?
余曰:「不然。
子岂不闻勾践一器之醪,而众军皆醉;
栾巴一噀之酒,而蜀川为雨?
心灵所至,而无感不通,况托诸佛广大愿力,廓其善心,变少为多,何疑之有?
妙哉,佛之知见广大深远,具六神通。
唯其具宿命通,则一念超入于多劫;
唯其具天眼通,则一瞬遍周于沙界。
且如阿那律小果声闻尔,唯具天眼一通,尚能大千世界,如掌中,况佛具真天眼乎?
舍利弗亦小果声闻尔,于弟子中但称智慧第一,尚能人根器,至八千大劫,况佛具正遍知乎?
唯其知见广大深远,则说法亦广大深远矣,又岂凡夫思虑之所能及哉!
试以小喻大。
是人也,有大明者,有极愚鲁者。
明者,于上古兴亡治乱之迹,六经子史之论,事皆能知。
至于海外之国,虽不及到,及可观书以知之。
极愚鲁者,诚不知也,又安可以彼知者为诞也?
一自佛法入此之后,间有圣人出现,流通辅翼。
试摭众人耳目之所闻见者论之。
如观音菩萨示现于唐文宗朝,泗洲大圣出现于唐高宗朝。
婺州义乌傅大士齐建武四年乙丑五月八日生时,有天竺僧嵩头陀来谓曰:「我昔与汝毗婆尸佛所同发誓愿,今兜率天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
命大士临水观形,见有圆光宝盖。
大士曰:「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
行道之时,常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
虢州阌乡万回法云公者,生于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
有兄万年,久征辽左
相去万里,母程氏思其信音。
早晨告母而往,至暮持书而还。
丰干禅师,居常骑虎出入,寒山、拾得为之执侍。
明州奉化布袋和尚,坐亡于岳林寺,而复现于他州。
宋太始初志公禅师,乃金城宋氏之子。
数日不食无饥容,语多灵应
晋石勒时佛图澄,掌中照映千里。
镇州善化临终之时,摇铃腾空而去。
五台邓隐峰,遇官兵吴元济交战,飞锡乘空而过,两军遂解。
嵩岳戒法元圭禅师仰山释迦,有罗汉来参,并受二王戒法破灶堕之类,皆能證果鬼神。
达磨大师一百五十馀岁,灭于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葬于熊耳山
后三岁,魏宋奉使西域,遇于葱岭,携一革履,归西而去。
孝庄闻奏,启坟观之,果只一履存焉。
文珠师利灭度后,四百年犹在人间。
天台南岳,罗汉所居,应供人天,屡显圣迹。
汀州南安岩主,灵异颇多。
潭州华林善觉禅师武宁新兴严阳尊者,俱以虎为侍从
道宣律师持律精严,感毗沙门天王之子为护戒神,借得天上佛牙,今在人间。
徽宗皇帝初登极时,因取观之,舍利隔水晶匣,落雨点。
故《太平盛典》有御制颂云:「大士释迦文,虚空等一尘。
有求皆感应,无刹不分身。
玉莹千轮,金刚百炼新。
我今敬礼,普愿济群伦」。
皇帝知余好佛,而尝为余亲言其事。
前所摭诸菩萨圣人,皆学佛者也。
余所谓若使佛有纤毫妄心,则安能摄伏于具神通圣人也?
释有如弥天道安、东林慧远、生、融睿,陈慧荣、隋法显梁法云、智文之徒,皆日记数万言,讲则天华坠席,顽石点头,亦岂常人哉。
李长者、龙居士,非圣人之徒欤?
孙思邈写《华严经》,又请僧诵《法华经》。
吕洞宾参禅设供。
彼神仙也,岂肯妄为无益之事乎?
况兹凡夫,敢恣毁斥?
但佛之言,表事表理,有实有,或半或满,设渐设顿,各有攸当,茍非具大信根,未能无惑。
亦犹吾儒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而《春秋》石言于晋,神降于莘
《易》曰:「见豕负涂,载鬼一车」。
此非神怪而何?
孟子不言利,而曰「善教得民财」,于宋受兼金,此非利而何?
盖圣人之言,从权适变,有反常而合道者,又安可以前后异同之言议圣人也?
诸同志者,幸于佛祖之言详披谛信,真积力久,自当證之,方验不诬。
天下人非之,而吾欲正之,正孟子所谓「一薛居州,独宋王何」。
余岂有他哉,但欲以公灭私,使一切人以难得之身,知有无上菩提,各识自家宝藏,狂情自歇,而胜净明心,不从人得也,吾何畏彼哉!
晋惠帝时,王浮伪作《化胡经》,盖不知佛生于周昭王二十四年,灭于穆王五十二年,历恭、懿、孝、夷、厉、宣、幽、平、桓、庄、僖、惠、襄、顷、匡、定一十六王,灭后二百四十二年,至定王三年方生老子
过流沙时,佛法遐被五天竺及诸邻国,著闻天下,已三百馀年矣,何待老子化胡哉?
吕夏卿序《八师经》曰:「小人不知刑狱之畏,而畏地狱之碜。
虽生得以欺于世,死亦不免于地下矣。
今有人焉,奸雄气焰足以涂炭于人,而反不敢为者,以有地狱报应不可逃也。
若使天下之人,事无大小,以有因果之故,比不敢自欺其心,善护众生之念,各无侵凌争夺之风,则岂不刑措而为极治之世乎?
谓佛无益于天下者,吾不信矣」。
谅哉!
人天路上,以福为先,生死海中,修道是急。
今有欲快乐人天而不植福,出离生死而不明道,是犹鸟无翼而欲飞,木无根而欲茂,奚可得哉?
古今受五福者非善报而何?
六极者非恶报而何?
此皆过去所,而于今受报,宁不信哉!
或云「天堂是妄造,地狱非真说」者,何愚如此!
佛言六道,而人、天、鬼、畜,灼然可知。
四者既已明矣,唯罗、地狱二道,但非凡夫肉眼可见耳,岂虚也哉?
只如神怪之事,何世无之,亦涉史传之载录,岂无耳目之闻见?
虽愚者亦知其有矣。
人多信于此而疑于彼者,是犹终日数十而不知「二五」也,可谓贤乎?
曾有同僚谓余曰:「佛之戒人不食肉味,不亦迂乎?
试与公详论之。
鸡之司晨,狸之捕鼠,牛之力田,马之代步,犬之司禦,不杀可也;
猪羊鹅鸭水族之类,本只供庖厨之物,茍为不杀,则繁植为害,将安用哉」?
余曰:不然。
子未知佛理者也,吾当为子言其涯略。
章明较著,善恶报应,唯佛以真天眼,宿命通,故能知之。
今恶道不休,三涂长沸,良有以也。
一切众生,递相吞啖,昔相负而冥相偿,岂不然乎?
且有大身众生,鲸、鳌、师、象、巴蛇、鲲鹏之类是也;
细身众生,蚊蚋、蟭螟、蝼蚁、蚤虱之类是也。
品类巨细虽殊,具一性也。
人虽最灵,亦只别为一类耳。
傥不能积善明德,识心见道,瞀瞀然以嗜欲为务,成就种种恶业习气,于倏尔三二十年之间,则与彼何异哉?
迦楼罗王展翅阔三百三十六万里,阿修罗王身长八万四千由旬,以彼观之,则此又不直毫末耳。
安可以谋画之差大,心识之最灵,欺他类之渺小不灵,是恣行杀戮哉?
只如世间牢狱,唯治有罪之人,其无事者,自不与焉。
智者终不曰建立郡县,设官置局,不可闲冷,却须作一两段事,往彼相共闹热也。
今虽众生无尽,恶道茫茫,若无冤对,即自解脱,复何疑哉?
若有专切修行,决欲疾得阿耨菩提者,更食众生血肉,无有是处。
唯富贵之人、宰制邦邑者,又须通一线道。
陆亘大夫南泉云:「弟子食肉则是?
不食则是」?
南泉曰:「食是大夫禄,不食是大夫福」。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可得也」?
跋摩曰:「帝王与匹夫所当异。
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时;
风雨顺时,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乎」?
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由是论之,王公侯有大恩德,陶铸天下者,则可矣;
士庶之家春秋祭祀,用之以时者,尚可忏悔。
圆颅方服者,承佛戒律,受人信施,而反例尘俗,饮酒食肉,非特取侮于人,而速戾于天;
亦袈裟下失人身者,是为最苦,忍不念哉?
吾儒则不断杀生,不戒酒肉,于齑则但言「慢藏诲盗」而已,于淫则但言「未见好德好色」而已,安能使人不犯哉?
佛为之教,则彰善瘅恶,深切著明,显果报,地狱,极峻至严,而险诐强暴者尚不悛心,况无以警之乎?
然五戒但律身之粗迹,修行之初步,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迩,求道證圣之人,亦未始不由此而入也。
至于亡思虑,泯善恶,融真妄,一圣凡,单传密印之道,又非可以纸墨形容而口舌辩也。
文章盖世,止是虚名;
势望惊天,但增业习。
若比以定慧之,治本有之神明,为过量人超出三界,则孰多于此哉!
士农工商,各分其业;
富寿夭,自出前定。
佛法虽亡,于我何益?
佛法虽存,于我何损?
功名财禄,本系乎,非由谤佛而得;
荣贵则达,亦在乎时,非由斥佛而致。
一时之间,操不善心,妄为口祸,非唯无益,当后患何?
智者慎之,狂者纵之,六道、报应、胜劣所以分也。
余非佞也,偕诸有者,背尘合,同底于道,不亦尽善尽美乎?
或有阐提之性根于心者,必不取于是,余无恤焉(《护法论》,日本大正新大藏经第五十二卷。)
烬:原无,据右引补。
恒州真定县独孤君墓志铭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一
君讳正。
河南洛阳人
皇朝光禄大夫洛南公讳义顺之元孙。
殿中侍御史颍川郡长史秘书监府君讳某之少子。
常州刺史府君讳某之爱弟。
春秋四十六。
大历十一年某月日。
卒于晋陵郡
明年某月日。
归葬于洛阳南先茔。
元兄水部员外郎侍御史汜。
衔天伦之痛。
且惧陵谷之不可常也。
于是昭铭景行。
志其墓曰。
君之先出自刘氏。
汉世祖之裔有进伯者。
北征以师败绩。
匈奴
因部易姓。
其后有永公罗辰临川王永业
魏齐二代。
开国承家。
临川王开府仪同三司武安公子佳。
洛南之祢也。
历代之崇业茂勋。
钟其馀祉。
于是有秘书之遗直。
常州之厚德。
德美休裕。
丛滋于君。
君温恭淑和
孝友慈仁
居处进退。
非礼不动。
尝谓学者义之府。
文者质之薄。
故娱心典坟。
弃词艺。
又谓干禄者躁之几。
藏密者静之奥。
故反情乐道。
居易修业。
少时解褐。
真定
非其所好。
弃官不之。
晚节尚黄老。
慕禅味。
橐籥心怀。
梦幻生死。
端居一室。
澹如也。
逮疾病。
或劝之药。
君曰。
命之不可奈何。
虽有药石。
将焉所施。
言未绝口。
嗒焉顺化
未婚无子。
知者痛之。
呜呼。
子尝窥天人。
而考性命夭寿之数。
福极之源。
盖昏默而不可究已。
以独孤君蕴纯粹之质。
蹈渊骞之行。
而生不跻艾服。
庆不植后嗣。
彼造物者以三寿百福与何人哉。
先是君李氏之姊捐馆。
其明年四月
常州府薨。
反葬之日。
三丧俱引。
故亲旧惋痛。
为善者相吊。
水部之哀。
又其可既乎。
肃尝辱常州之眷。
且与真定游。
故备其实录。
刊于贞石。
铭曰。
显允君子。
德心广兮。
与道为徒。
以蒙养兮。
桑扈反真。
泊然往兮。
刻石九原。
毕天壤兮。
小学题辞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六、《御定小学集注》题辞、《濂洛风雅》卷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七、《宋元学案补遗》卷四九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
仁、义、礼、智,人性之纲。
凡此厥初,无有不善。
蔼然四端,随感而见。
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彝,有顺无强。
惟圣性者,浩浩其天,不加毫末,万善足焉。
众人嗤嗤,物欲交蔽,乃颓其纲,安此暴弃。
惟圣斯则,建学立师,以培其根,以达其枝。
小学之方,洒扫应对,入孝出弟,动罔或悖。
行有馀力,诵诗读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
穷理修身,斯学之大。
明命赫然,罔有内外。
崇业广,乃复其初。
昔非不足,今岂有馀?
世远人亡,经残教弛。
蒙养弗端,长益浮靡。
乡无善俗,世乏良材。
利欲纷拿,异言喧豗。
幸兹秉彝,极天罔坠。
爰辑旧闻,庶觉来裔。
嗟嗟小子,敬受此书。
匪我言耄,惟圣之谟。
蒋密学(一)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成都文类》卷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五
十二月,郡人张俞谨诣行车,再拜投书密学执事:昔明公始偃节于镇,适有负薪之疾,卧于岷山,遁伏弥岁,不与世人相通,而世莫有不闻者。
明公操节于蒲,出于蜀都,闻而起,愿瞻风威,吐幽素,庶乎明公宽其罪戾,止车而听之。
闻观沧溟者不可濡足而济,瞻崇岳者不可疾步而登,盖夫理深者其志惑,势大者其力艰。
故飞鹏在天,则弱羽不翔;
游鲸运海,则纤鳞不逝。
岂小不可以附大,卑不可以近尊,由夫类乃然矣。
人岂异哉?
故有不可进而进,迷乎道也;
不可止而止,失乎时也。
且理或速而有悔,义或后而无咎,物或争而失,事或让而得,变化纷纭,岂一理可辩?
窃惟明公厚德崇业,非海而深,非岳而高。
不知夫高深之度,安敢濡足而济,疾步而登乎?
故负憔悴之质,惧临夫皎鉴之前,固有日矣。
今幸伏车下,欲陈其愚。
非欲异于人者,徒因屯否流离,无所控告,遂欲猎古今群书,明万物之理,将以穷性命之学,庶乎保身奉亲而已,非有矫激隐发,以希毫利之心。
繇是裂冠断带,脱弃世累,逍遥云山,诵咏唐虞,妄追古作者之事。
故谓朝廷、山林其乐一也,岂知人之好恶,而与之等进退哉?
故其退也,不为乎害也;
其进也,不为乎利也,其心止若是而已,愿明公察之。
伏惟明公清直在躬,文质备体,凤观虎视,炳赫人伦,是以镇抚蜀国,澹然成功。
故其动也风行,其静也岳峙。
君子之用,孰测其神?
幸赖察其虚名,德施甚厚,是用书陈其出处。
伏俟明宥,然后复归于山。
唐兴元节度使王公先829年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唐制五等。
有爵服而无山川。
登于三事。
得立四庙。
备物崇祀。
以交神明。
敬先报本。
以辅孝治。
有国之令典也。
长庆三年
相国王公始卜庙于西京崇业里。
公时镇剑南东川
上章曰。
臣涯官秩印绶。
品俱第三。
请如式以奉宗庙。
制曰可。
是岁仲冬
申命长男孟坚祔其主于三室。
明年
公入为御史大夫
复以十二月躬行烝祭。
间岁。
公出梁州
就拜司空
礼崇异数。
庙加祀室。
大和二年
增新室既成。
祔显考于尊位。
告飨由礼。
观之者以为世程
第一室曰上仪同幽州别驾府君讳元政
以妣博陵崔氏配。
第二室曰湖州安吉县尚书刑部员外郎府君讳寔
以妣赠扶风县太君马氏配。
第三室曰朝散大夫青州司马户部侍郎府君讳祚
以妣赠武威郡太夫人贾氏配。
第四室曰温州刺史太尉府君讳晃
以妣赠鲁国太夫人博陵崔氏配。
初周王太子晋遇浮邱公。
化为神仙。
时人号曰王家。
其后遂以命氏。
显于秦者曰剪。
三世将秦师。
子孙分居晋代间。
东汉徵君霸。
霸孙甲。
亦号徵君
徙居祁县为著姓。
故至于今为太原人
自汉涉魏。
益以炽昌。
凡十叶至后魏度支尚书广阳侯囧。
广阳有二子。
神念神感。
神念南奔梁。
神感北仕
仪同府君广阳侯五代孙也。
唐兴太原
寔从义旗。
成王
故有开府仪同之宠。
刑部府君功臣子理二邑。
不跻贵仕。
故有锡羡后大之祥。
户部府君幼孤以孝闻于乡曲。
未冠以文售于有司。
前进士延州临安县主簿
会诏徵贤良。
策在甲科。
瀛州饶阳
岁满迁渭南
天后在神都。
而东畿差重。
遂由渭南河阳
适逢建万象神宫。
甸内吏分董其役。
因上书切谏。
繇是名益闻。
开元初大理司直轺车联谳大狱。
闽禺朔漠。
所至决平。
早以栾棘伤生。
晚成剧恙。
乐就夷旷。
故不至大官
太尉府君生于治平时。
文学自奋。
年十有五。
贲然从秋赋。
明年春升名于司徒
又一年
元宗御层楼。
发德音。
悬文辞政术科以置髦士。
府君策最高。
太常寺太祝
未几。
复以能通道德南华冲虚三真经进盩厔
天宝中右拾遗左补阙礼部司驾员外郎
属幽陵乱华。
遣兵南服。
因佐闽粤。
检校比部郎中行军司马
时中原甫宁。
江南为吉地。
二千石多用名德。
乃以府君温州
朝廷虚公卿以俟高第。
及闻讣。
永嘉人辍舂罢社。
荐绅閒以不淑相吊焉。
虽位负于道。
而迈德垂矩。
后之人得以缵承丕扬之。
其储休启祐有自云尔。
生三子。
皆聪明绝人。
长曰沼。
以神童仕至检校礼部郎中
次曰洁。
以奇文仕至国子司业
代郡
寔季子也。
早在文士籍。
射策连中。
咸世其家。
贞元中
德宗闻其名。
蓝田召入禁中视草。
厥后三典书命。
再参内庭。
宪宗器之。
付以国柄。
翊赞有道。
虽策免。
常居大僚。
今年自梁州请觐。
上思用旧臣为羽仪。
遂领太常
其公府如故。
以一心事六君。
显官重务。
靡不扬历。
且夫起诸生三公
而心愈卑。
道益广。
出授黄钺以临诸侯。
入服华章以谒家庙。
追崇极大位。
血食备多室。
享全荣而奉昭荐。
呜呼。
公侯之孝欤。
宜书庙器。
以视乔公之三鼎。
其词曰。
閟宇神庭。
邃清而严。
上公之仪。
四室耽耽。
牺以洁牲。
粢以大糦。
交神尚敬。
合魂尚气。
子姓宗工。
骏奔奉事。
副笄侈袂。
俨恪居次。
孝孙兢兢。
执爵而升。
以祼以濯。
以伏以兴。
水陆具来。
膻芗毕登。
列于圜方。
其器增增。
乃礿乃尝。
敬而追远。
二昭二穆。
孝以尊本。
瞻瞻几幄。
蹜蹜堂阃。
礼成起慕。
涕落元衮。
濡露践霜。
谁无永怀。
不如达者。
哀与荣偕。
逢时奋庸。
谁不得位。
不如仁人。
以道为贵。
惟公之达兮。
名以显亲。
惟公之仁兮。
德以澡身。
六朝清臣
一代之全人。
宜其世家。
翼翼振振。
罔不肃祗。
于庙之门。
史丞相起复启 宋 · 林外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五、《翰苑新书》续集卷一
涣发制纶,宠还宰枋。
改弦而图善治,夙资辅弼之良;
虚席以俟来归,益副倚毗之助。
天人闿怿,朝野尊依。
窃谓有万之几,职先论相;
在三之义,孝可移忠。
故大臣以体国为心,自前代有夺情之典。
载稽往哲,莫著本朝。
若开国之元勋,与中兴之名辅,属当多故,适阻私艰,类皆遭变以从权,遂克建功而造业。
自更新于万化,实倚重于一贤。
虽云底效于小康,固有欲为而未究。
武丁傅说,命朝夕启乃心;
使太祖无玄龄,如左右失其手。
宜膺图任,尽越拘挛。
恭惟某官天禀精忠,家传粹学。
遭时遇主,周旋笔橐之联;
徇国忘躯,扬厉旂常之绩。
振皇纲于弛堕,奠神器于阽危。
内则翼元良以正万邦,外则续欢盟而成五利。
肆由两地,亟践中台
方寄任于济川,俄茹情于陟屺,深切凝旒之眷,式遄赐第之归。
备咨访于燕閒,意犹未广;
正仪刑于衮职,民具尔瞻。
使名均总于鸿枢,师表推高于鹤禁。
崇业钜,任重责专。
方将乘盛际于风云,励有为之日月,抑群枉而开众正,建大政以兴太平。
兼曾、闵之所无,显名永世
掩韦、平之未至,继踵维垣
某迹虽逖于崇墉,心焉依于大造。
划聆大号,倍激私衷。
播物无私,倘备赋形之数;
奉羹有感,更希锡类之仁。
崔相国偫家庙碑828年 唐 · 牛僧孺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十二 创作地点:湖北省武汉市
宪宗元和十四年。诏右相中书侍郎平章事清河郡公立家庙于长安崇业里。
庙三室。粤五月二十二日
天子命以羊一豕一助奠。太常博士一人相礼仪。
即日加赠烈考金部尚书左仆射。极显亲之荣锡。
教忠也。先是丞相清河公诹日卜牲。
致斋盥洗。朝服立于阼阶之东。
司仪告辨。宗祝赞事。
奉赠郑州刺史府君神主祔于第一室。夫人乐平郡太夫人王氏配座。
室曰皇考庙。奉怀州刺史太子少师府君神主祔于第二室。
夫人魏国太夫人李氏配座。室曰王考庙。
奉今赠太尉府君神主祔于第三室。夫人齐国太夫人卢氏晋国太夫人王氏配座。
室曰考庙。始迎严严。
卒事兢凌。俛兴舒于。
愉愉勿勿。瞻虔俯慕。
肸蚃交格。逮闇质明。
礼既勿违。君子于是观卿大夫之孝。
而知周德之所在矣。庙第一室曰郑州公。
讳湛字湛然
以德门清阀冠当代。之(疑作以)宏度茂质仪搢绅。
以全用具职文武。释褐常州武进县主簿
累选颍川荥阳长史。动必中礼。
迁必以庸。治官将私。
皦皦矩矩。岁终上能。
宰相启公为寿州刺史。未被诏而公捐馆。
为有德者之所哀痛。第二室曰怀州公。
讳朝字守忠
郑州公第二子也。纯粹凝秀。
发为菁华。临涖不耀。
举适大当。蜀属天宝羯起。
虎臣捍难。视得士为勇弱。
公以辟三府由试大理寺直摄监察御史。四迁检校仓部郎中侍御史
知郑颍两州节度使观察留后刺史事。时副元帅梁国公抱玉以全师军岐下。
饩馈廪食。悉责于公。
急须草草。一呼三索。
应卒尤翔。了辨绰绰。
移试国子司业怀州刺史。内殿召问。
赐金紫宠之。以基址大用。
未几。改检校左庶子
河西右粮料使。是以志将畴谋陟岵以不及致诏恩重此露前能优赠秘书监
大夫家风行孝。具于贞元中右相司徒荥阳郑公馀庆神道碑文。
第三室曰赠太尉公。讳稹
字实方怀州公之嗣子也。
善史书五言诗。为文而敏政。
建中年。德宗狩梁汉。
九州岁贡。瑟缩不集。
上在巡责赋税急。租庸包大夫表公尝从二府事。
澄磨割剔。以靳靳于当时。
累请公以秘书丞殿中侍御史判官。居广陵扬子
江南以趋行在。公号忧国厄。
晡旦自力。蹄驰楫飞。
职贡填路。寇平谢免。
翛然脱履。虽踪希象外。
而功行膻灼。为时须速。
遂适无容矣。三迁检校金部郎中
司自陜以东水陆运会。其年失仲弟。
哀踰于礼。遂婴疾不起。
其后宠章七告身。自司徒公册赠太尉
至于初终密行。具于旧相今太常赵郡李公绛神道碑文。
夫以郑州之厚仁。怀州之器业。
金部之忠孝。三良百行。
施岂无集。元和年。
清河公竟以全德文武恭忠温直相宪宗。外绥华戎。
内接万几。条纲品例。
疏贯折折。不质不要。
天下瞻信。立言者识丞相之辅理。
而知三庙之遗慭远矣。古者道施于仁。
则镂于钟彝。书于简编。
其或行浮而实未称者。史氏阙逸。
乃必噫哀于谥诔。发挥于文辞。
寄金石。存景行。
以备纪事者以之补采。今清河公祯祥圣代。
庸迹焯阐。推始反本。
以崇宗祧。规方丰菲。
一中于度。牲牷豆斝。
无有阙时。春秋禘尝。
尽忠尽敬。犹以丕烈耿光。
未克篆籀。泣奉家老状。
陇西牛僧孺传而诔之。铭曰。
昭成。栌松桷
斲之磨之。谨古不饰。
二门耽耽。瞻东应南。
周匝壖垣。庭植冬阴。
三室峙扃。肃槭严深。
济济孝孙。以时飨之。
簋斝豆笾。既具而宜。
恪恭声闻。如见如疑。
明德馨香。百福已来。
厥初大风。齐太之遗。
支允茂秩。累累而贤。
荥阳之仁。河内之才。
太尉植行。将开以先。
丹穴感灵。乃仪凤凰。
丞相厥生。辅我唐章。
忠孝懋宣。兴时太平。
耀荣祖宗。以尊显亲。
既祭则礼。以敬如存。
牲牢具肥。祝史赞神。
宗妇宗工。整整平平。
祉祚之传。若火移薪。
于万斯年。爰有记云。
秋日病起容纯璞来自古冈同幼度桢卿过集紫芝园因怀容居闳崇业尔南黄文在四子席上赋四首(选一) 明末清初 · 伍瑞隆
七言律诗 押齐韵
满天灵籁入新题,返照疏林一杖
檐外老松寒渐拙,槛前秋笋雨初齐。
情深未厌招莲社,兴发何当到剡溪
稍待深秋足幽思,玉壶应为使君携。